雪糕棒| 我以静默,换你长留

2020-02-15

讲述:柚子

整理:馆员秦世

声音:馆员知疑

雪糕棒上写着的事情,他曾答应陪我一一完成。


而如今,那些承诺,已经荒芜在过去的一个春夏秋冬里了。


★★

M先生来得很慢,就像小时候的车马邮件一样慢。


我们的相熟是在做了一年多同学之后,随后便缓缓地,细水长流般地走到了一起,像极了他温和如水的性子。


“皇上,可否许臣妾皇后之位?”我发消息给他。他很快答道:“你一直都是朕的皇后。”在我们懵懂、跌跌撞撞的年华里,这样的非主流就是最温情的开端了。他一句你一直都是朕的皇后,在我那之后的许多年里都一直回响着。


我的性子一惯轰轰烈烈的。在M先生之前,我曾经遭遇过一个男孩子,花尽了我所有卑微所有勇敢去喜欢,最后不过落得一厢情愿的下场。而M先生,我同他待在一起,不需要任何卑微的喜欢,不需要低声下气的哀求。我们只是平静地开自己的花朵,我的张扬,他的沉静,却格外舒适契合。


M先生,真的是一个温吞吞的好先生,是那种配得上任何一个乖巧女孩的好先生。


我喜欢收集可乐瓶的标语,把它们都贴在一个本子上。他知道了之后,就经常喝可乐,甚至买给别人喝,只为了把可乐瓶上的标语都收集给我。而我知道,我的M先生,以前是从来不喝碳酸饮料的。


★★★

有一次吃巧乐兹,我偶然看见雪糕棒上的句子,觉得很喜欢,便央求着全班把雪糕棒都给我。而M先生,也是不常吃雪糕的。那一个星期里,他却吃了好多,又对他妹妹软磨硬泡着收集了许多。我十七岁生日他送我的杯子里,便装满了这样写着句子的雪糕棒。他说:“我希望能够陪你做完这上面写着的所有事情。”


我欢喜得像个小孩子,那些雪糕棒也都像星辰一般对我眨啊眨。我忽然就无比期盼着来日。


M先生,他真的是天使啊。他用他宽厚的肩和温柔的怀,包容着我,又一路拽着我奔往美好。


那个时候我总是难过于自己的体重,他劝慰我:“你一点也不胖,健康就好。”M先生总是帮我剥好花生瓜子,宠溺地看着我吃。课间我趴着睡觉,他总是帮我接好热水,静静地站在我桌旁,不说话也不喊醒我。元旦晚会上,他看着我在台上又唱又跳,一脸温柔。他会拉着我去坐跳楼机,在我睡着的时候会轻轻地给我盖衣服,我因为害怕猫叫而睡不着的时候他会陪我发一晚上的短信。


我就这样被宠成了小魔女,张牙舞爪地走在时间的轨道上。他默默地忙前忙后,一路跟着我成长。我像一株绿藤疯狂生长的同时,他就像一棵树一样挺拔地站着,没有过多的言语,却一直坚定地任我依附。

 

我们撑过了艰难的高三,熬过了许多不堪的岁月,迈过了生活带给我们的窟窿,最终却因为距离和脾性让所有时光都溃烂决堤。他是我生命中永恒的春天,而我忘记了,我一直就是带着冬的刺骨和凛冽。


因着我张扬热烈的性子,时常对着温和的他颐指气使,撒泼耍赖。那两年里,我的任性和坏脾气更是全部丢给了他。我自私,敏感,缺乏爱和安全感,依仗着他对我的好,便常常变本加厉地去索取,往往顾及不到他内心真正的感受。


★★★★

我同M先生异地的那段时间,我将我们的感情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身边异地恋的朋友每天视频聊天,常常一起旅行,也晒图秀恩爱。我看着朋友如此,常常倍感辛酸委屈。我的M先生呢,他只是给我发消息,从不会在非紧要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走到如今,我们连一张亲密的合照也没有。他的空间朋友圈也从不会出现关于我的任何动态。


大抵是性格吧,M先生就是这样温和疏懒的样子,这两年竟也未曾因我而改变一二。我心底滋生的失落感就像石上的苔藓一样潮湿着蔓延着。这样冷漠疏离的伴侣关系,甚至比不上一个亲密贴心的知己好友。


我开始怀疑,M先生究竟为我做过些什么,最初的温柔是不是只是一场虚妄。

 

寒假,我们见了面。


我以为他会给我一个拥抱,或是其他,然而都没有。他木木地站着,我主动去牵他的手,我感受到了他的不自在。这种不自在,令我慌了神。在肯德基吃完东西后,他送我去车站。如果我能知道这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面,我一定用力拥抱他了,然后微笑着说再见。可是我太难过了,这样疏离的见面与他温吞吞的样子让我控制不住情绪,我隔着手机屏幕和他吵了起来。


后来,他家里遭遇了一些变故。他处于极度崩溃边缘的时候,却还要分心来应付我的事情。他有两天没有给我发消息,我忽然意识到,他大概真的不要我了。是我狭隘自私步步紧逼的爱,令他喘不过气,令他不堪重负,他唯有退却。


“我们不要在一起了。”他给我发消息。


M先生,他是多么善良啊,连分手都说得这样委婉温和,不愿意为自己刻意去解释些什么。他只是轻轻地,就像春风一样吹断我们的联系。


我知道,我是真的错过什么了。这世上爱情万般,即使是我以为的疏离,M先生也不曾做错什么,他一直是在以他的方式善待于我。


M先生,他这样好,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而像我这样莫名其妙的人,又怎么值得他心疼呢。

★★★★★

那一晚之后,我觉得我的余生都像花园坍塌,再长不出一株明艳的植物。我不知道,该怎样再让他留下。我时常想给他道歉,我的爱沉重自私,里面有许多令人不快的东西,比如悲伤绝望自怜。我的心又这样脆弱不堪,总是被这些负面情绪打败。


我像陷在了沼泽中,越挣扎,越往下沉。而我爱他,就是希望把他也拖进来,希望他救我。


还好,他离开了。这些悲欢就成了我一个人的火焰,记忆做燃料,烧灼成灰烬。

 

我一个人喝到烂醉的时候,好想给他打一个电话。可是啊,可是啊,电波的两头却永远不可能是过去的我和他了。而这就是,他教会我的成长了。


★★★★★★

我不愿再惊动他了。我将以静默为代价,换得他长长久久地留在我孤独的生命里。



你是非常可爱的人,

真应该遇到最好的人,

真希望我就是那个人。


王小波《爱你就像爱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