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票| 人来人往,边走边忘

2020-02-15

讲述:宋七七

整理:馆员苏洛依

声音:馆员猫又又

2016年7月1号,我和四个好朋友一起去广州参加一个学术论坛,名为参加学术交流活动,实则去广州度过半个月假期。


我们的车是下午六点,北京西到广州。几个人谈天说地在候车室慢慢等待检票,小希偶然看到远处有一个长相很清秀的男孩子,“你们看,那个男生长得还可以哎。”


我寻着小希的目光看过去,太远了,看不清,但隐约看到是个个子很高的男孩子,穿着白色短袖,灰色运动裤,身边一个银色的行李箱。


几个人谁都没当回事,就这样上了火车。安顿好行李,我们开始聊天看电视,以此来打发漫长的行程。


直到那个穿白短袖的男生再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小希捅我:“第二次碰到了,他居然和我们一辆车还是一个车厢。”这下终于能见到帅哥的正脸,我赶紧从床上坐起来。


男生睡在我们旁边第三个隔间,去上厕所、扔垃圾都会经过我们的铺位,他走得很快,我还是没能看清他的脸,但隐约觉得长得还不错。


后来我们几个人开始打牌,这期间,男生来来回回经过了七八次。于是我们也有意无意地开始观察他的动态,火车停在郑州站的时候,他下车了,我们也跟着去站台上溜达。


我趁机拍了张他的侧面照片。

回到车厢我们继续打牌,他戴着耳机又从我们身边经过,眼尖的好朋友看到他亮着的手机屏幕显示的是薛之谦的《你还要我怎样》。


大家都知道我喜欢薛之谦,于是怂恿我去跟这个男生要电话。经不住她们的起哄,又想逗逗那个男生,于是我准备写张纸条塞给他。


我们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纸,刚好我手机壳里夹着一张邮票,于是写上了我的微信号。小希在那个男生上厕所的时候,将他拦在厕所门外,给了他这张写了我微信号的邮票。


这就是我和赵辰的相识,他比我小三岁,在广州上学,学的酒店管理。


到了广州,我们忙着在学校签到、入住宾馆,转眼就忘了赵辰这个人。晚上坐下来吃饭的空当,我拿出手机看到了赵辰发给我的微信。他问我吃饭没,我随手回了他“热得吃不下饭。”


他说,你是第一次来广州吗?我说是啊,第一次啊,最南边只去过广西。


他问我是五个女孩中的哪个,我想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交集,就没有告诉他。但他说他知道我一定不是给他邮票的那个短发姑娘。

我笑,但没有说什么。


第一次来广州,舟车劳顿也阻挡不了我们一群年轻女孩子的热情,晚上玩到很晚才回宾馆,洗完澡又看见赵辰发的微信。这次是语音消息,他像个熟悉的老朋友,用闲聊的语气和我讲述他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的声音真好听啊,原本打算删了他的我,莫名其妙的开始和他聊起天。

他说他要带我逛广州,我以为他只是玩笑,没想到第二天他真的打车到大学城找我,我翘掉开了一半的会,一个人跑出去见他。


大学城的路错综复杂,我一个路痴根本不知道北门和西门到底该怎么走。赵辰说,你站着别动,我来找你。

我心里想,卧槽小伙子表面高冷,实则是一个很man的暖男哦。


他带我去点都德吃早茶,红米肠、艇仔粥、虾饺、流沙包、榴莲酥、杨枝甘露……来广州前想吃的东西他都带我吃了;吃完饭又带我去沙面、上下九、广州塔……想去的地方也带我去了,一天走下来微信步数直逼三万。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们居然没有一丝尴尬,赵辰说有趣的灵魂会互相吸引。我们俩,也算是臭味相投了。


我隐瞒了和赵辰见面的事情,小希她们也以为我删了他,因为她们清楚地知道我的性格肯定不会和他一个陌生人再有任何联系。


但是很奇怪的,我被赵辰的有趣吸引,我告诉自己,就当这是一次意外的艳遇吧,离开广州就忘了这个人好了。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一个星期以后的晚上,我和朋友们约好夜游珠江,这些天和赵辰一直有联系,但没有再见面,我知道他马上要去酒店实习。


广州夏天的雨说下就下,前一秒还闷热难耐,后一秒就倾盆大雨浇得人头皮发麻。夜游珠江的人很多,等我们到了码头已经很晚,下一班船要等一个小时,我们就坐在售票厅避雨。赵辰听说我的伞被我搞丢了,非要来码头见我,顺便给我送伞。我借口去卫生间,躲过好朋友的视线,见到了赵辰。


临走的时候,赵辰说,明天我就要去实习了,以后见面就指不定什么时候了。我说好,没关系。


他递给我一把伞,我说不要,他非塞给我,我拿了伞准备走,他凑过来亲了我一下。


炎热的广州,呼吸间都是暧昧的气息。我看着他,他说,我们还会再见吗?

我说会的。


回到售票厅以后,小希问我伞是哪里来的,我说,捡的。


又过了一个星期,我离开广州,原本以为和赵辰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可是缘分远没有结束。每天的聊天,让我慢慢习惯这个有趣的男孩,我们的关系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他在酒店前台实习,每天面对大量的人,然后和我分享那些人和事。我也逐渐记住了他每日更替的上班时间表。


他在酒店给我拍广州的台风,吐槽喝醉酒的客人,督促我跑步锻炼身体,也在深夜跟我说想家想奶奶想带我回家去看那儿的蓝天。


他喜欢听歌,喜欢跑步,喜欢拍天空,喜欢一个人去吃美食。但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第一次吵架,他对我冷暴力。我一个人去了他家所在的城市,走过他家门前的街道,他上的中学,他经常去吃的面皮店,还有他经常去喝酒的烧烤店。那家店的烤肉真好吃,让我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几瓶酒。


那天他是上午10点的B班,下午上完班看到了我朋友圈的定位以及那句“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后,疯狂给我打电话,电话打不通,他叫他的好朋友来到这家烧烤店,找到了喝醉酒的我。

我们又和好了。


几天后他的生日,我微信给他说,我们的相遇不容易,我以后会好好珍惜。没什么送给你的,就把我当作礼物送给你吧。


那之后我们的关系一直很亲密,他在广州实习,我在北京上学,虽然相隔两千多公里,但每天聊微信通电话,我那时的快乐都是他给的。


但后来的眼泪也是他给的。


赵辰说认识我以后,他的桃花运好像一下子旺起来了。酒店的小妹妹追他,同事喜欢他,看个电影也有女孩子问他要微信。


我不置可否,虽然表面跟他撒娇不开心,但心里明白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替代。


直到12月中旬,他同事的妹妹去住酒店,在前台要了他的微信号。那个女孩是澳洲留学回来的,广州人。赵辰给我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敏锐的第六感还是什么,我突然感到不安,我觉得赵辰可能要被这个女孩子抢走。


12月23号,赵辰一天没有回复我的微信。我说我要喝酒,小希买了一箱啤酒回来,我们俩坐在宿舍里一瓶接着一瓶地喝。她没有问我为什么,我也没有告诉她。喝到第六瓶的时候我就开始有些晕,想哭,又哭不出来。


喝到第十瓶的时候,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我站起来去上厕所,发现自己走路已经不稳了。我一个人在厕所晕得七荤八素,吐了半天,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心跳加速,冷汗哗哗地流下来。我以为自己要死掉了,想了想我才24岁,人生还有那么长的路没有走。我死命地抓着门把手,不让自己倒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不再出冷汗了,头也没有那么晕了,我听见小希和室友叫我的声音,缓缓地走出了厕所。


那晚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我给赵辰发微信,说我们就这样吧,不要再联系了。


我仿佛一下子想通了,我和赵辰是没有未来的,即使我真的曾幻想过我们的将来。


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赵辰借着酒劲问我,你说我们能走多久啊。

我说不知道,我是做好了一辈子的准备。


真的能吗?赵辰问。

嗯,谁先放弃谁是狗。

那我先当狗吧。


我根本不是喜欢他,我只是喜欢赢。我想让他永远记住我。我要告诉他,世界上只有一个宋七七,他再也遇不到第二个我。


几天以后,赵辰从广州飞来找我,但我自始至终也没有去见他。


跨年的那天晚上,他发朋友圈和那个澳洲留学生在一起了。并且删除了我的微信。

这一年的跨年真的能让我记住他一辈子。


后来有天睡觉梦见了他,醒来拿起手机才想起他早已将我删除。试着打了“zhaochen”,第一个出现的词语还是“赵辰”。原来输入法还记得他。


想起之前,他不断打我的名字,宋七七。宋七七。宋七七。他说我要让我的输入法记住你。

他说,七七,你真的又可爱又迷人,又有魅力又优秀。如果那时候没有加你微信,我一定会后悔。然后他笑得像个傻子。


这恐怕是他说过最动听的话了吧。


在这段感情中,别扭倔强的我一直认为我和他认识的方式过于随意,所以他没有真正的喜欢过我。


而自尊心强又高冷的他却一直自卑,认为他的学历低配不上我。


其实,当我认真回忆和他在一起的那半年,才发现,第一次见他那天,晚上小希去给他送邮票,我在床上偷偷看向厕所的位置,看他有没有将我的邮票丢掉。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他回来,他从车厢尽头朝我的方向走来的时候,我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我想,我大概是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他了。

还有,我一个人在烧烤店喝醉,他哥们儿找到我的时候问他怎么知道我在那儿。他说:“以前和她说过,我会带她在这里认识你们这帮朋友。”他哥们儿说,赵辰,好好珍惜她吧。


还有,他和我讨论未来的那个晚上,怕得不到他想要的回答,他将自己喝醉。我说想和他结婚,他高兴得在凌晨三点的酒店外面,跑了三圈。


还有很多很多,但到最后,有些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今年新年,我收到了一份快递,打开包裹,是一张照片。

原来,那年夏天我离开广州,他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在我走的那天,偷偷跑到车站来见我,拍了一张我的背影。


我的眼泪掉下来。


真好,两不相欠了。


故事以我偷拍他开始,最后由他偷拍我结束。

这段感情由我开始,也由我结束,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七月悲喜交加 

麦浪翻滚连同草地 

直到天涯


林白《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