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话本| 相同磁极的爱情

2020-02-15

讲述:敏感小姐

整理:馆员里脊

声音:馆员阿杨

自五千年前,从一只手掘开埋覆磁石的尘土开始,它就从未停止对异极的追逐。


它挣扎着甩开磁场的羁绊,头也不回地向另一极撞去。


世间那些为情所苦的眷侣,像极了这执拗的磁石两极。


可这普罗大众,又与磁石不同。五千年来,从没有人见到过同极相吸的两块磁石,却目睹了太多同性情人,逆流而上,只求彼此能够再靠近一厘。


我与她,就像这磁石的相同两极,曾经短暂地撞在一起,却依然抵不过最后的分离。

 

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妈妈说:“你最近好像变得爱笑了很多。”


我面不改色地扒拉着筷子,内心一阵涌动。


吃完最后一粒米饭,我飞快地撂下筷子,跑到房间里,拿起手机给你发信息。


我把妈妈的话原封不动地讲给你听,并且带着害羞的认真,郑重其事地敲下:“我觉得……我变得开心,是因为你。”


我紧盯着屏幕,你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叮咚”一声,你的消息递送过来,像一只小猫在我的耳畔呢喃,撩拨得我一阵脸红心跳。


你对我说,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你开心,我也会很开心。


我与你在一个交友软件相识,偶尔互动,偶尔交谈。与悲剧里痴男怨女惊天动地的相遇不同,我们的相遇很平淡,没有戏剧的发生,没有骤起的过场,亦没有炽烈的高潮,一日一日过得极为平坦。我那时候完完全全地陷在爱情的池沼里,对着看似死寂的泥沙偷偷张开的血盆大口,浑然不知。


时间的齿轮一天一天地转动着,我们在去年七月袒露心声,我与她都很清楚,一对同性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冷眼与歧视。过去二十年来,我曾一直对自己的性取向坚信不疑,遇上她才突然出现变数。在细碎冗杂的大学生活中,我早已习惯了寝室、食堂、教室三点一线的生活,但你不同,遇上你以后,我生活的茧房里似乎张开了一道缝隙,喷薄的日光转过狭窄周折的蚕丝,照得我这只懒散的蛹,也一开一合呼出气来。


我们有美不胜收的时刻。比如我们张开十指,将一枚细细小小的戒指穿过对方纤细的指尖,摩擦起伏的关节,最后卡在光滑的肌肤上。我们十指相握,戴上了彼此的戒指,就像身边都有了对方的陪伴。

 

我们的这段关系,持续了一年半时间。


我不知道别的女孩子,谈起恋爱来,是不是也像我这样无度索求,不知休止。可你却永远体贴,温顺,漫不经心。我们两地相隔,很少能见上面,平时多以手机聊天为主,你稍有回复慢的时候,面对我的生气,只告诉我你真的很忙;自我们确定关系起,我多次要你和我一起换情侣头像,你却告诉我,你没有做好和我换情侣头像的准备;每次我们起争执的时候,我都冲动得要死,不知是哪来的狠劲,居然能果断地删除深深爱着的你,可每次埋在被子里默默流泪的时候,我却怀念起你的好来,后悔自己头脑发热消磨了太多你的耐心。


可我也明了,你如果体贴我,便不会只扔下一个“忙”字;你就算没做好准备,也不会依然和你认识很久的朋友保留着情侣头像;你若依然在乎我,便不会接受我的求和,却对我说,以后不要再闹了。


你是永远都温柔和煦的太阳,我是阴沟里暗自蔓延的绿苔。你的光徐徐照着,只铺盖万物,从没照进过我心里,我的身躯瘫软而痴狂,总是试图将你的温暖一人独占。


有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总会对某些事情坚信不疑,比如我一直坚信你是我的,你会永远包容我,和我和好。我们因为大大小小问题争吵,哭泣,无奈,喧闹,疲倦。到最后,谁都不愿意再去承受这份一片狼藉的感情。


那段煎熬与折磨的日子里,我买了本本子,总是写点情话在上面。我写了很多,没有一句敷衍,然后我挑了个日子,把它寄给了你。


你有没有听到我的歉意,我的悔恨,我的挽留啊。


可是啊,我们还是回不去了。一切都归咎于我。最后一次争执中,我歇斯底里,告诉你再也不要和你在一起了。和许多个往常一样,我突然在半夜惊醒,枕头已经被泪水浸湿,手机暗着,空荡荡的。


我拿起手机,订了飞往你的城市的机票,然后发了短信告诉你。


可你没有理我。十分钟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我握着手机,终于对一封石沉大海的短信开始害怕起来。我那时真是幼稚啊,明明已经害怕得不能自已了,却依然不肯软下态度,只是像个任性娇纵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问你,你不会来见我的对吧,你不会和我和好的吧。


你的城市,变成了我眼泪的容器。公交上,地铁上,车来车往的街道上,都接受过一个孤独旅人,等待的泪水。我一边哭,一边不停地给你打电话。


你终于应我了,答应在平安夜和我见一面。


那天的道路尤其堵,漫长的红灯和迟缓的车流让我们八点才见到面,我正担心着你会不会还在等我没吃饭,却看到你和你的朋友在一起。我意识到我是个外来者,一瞬间,慌张和痛苦涌上我的心头,我没办法这样见你,决定落荒而逃。


我要你走之前抱抱我,你立在楼梯口看我,什么也没说,可当我冲过来抱你的时候,你却一边念着快松手,一边尴尬地推开了我。


那天分别后,我仍像疯了一样,不停地打电话给你,我甚至打了车要去你家里,让司机叫你来找哭哭啼啼的我。我还在人群中,发泄般地大叫,质问你为何要带着你的朋友与我一起过平安夜。


如此荒唐的事,大概这一辈子只有这一次了。如此疯狂的事,这一辈子一定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你没有动容,只是看着歇斯底里的我,对我说:“你现在,不哭不闹,回到住的地方的话,明天我们就一起吃晚饭。”


第二天晚上,我们平静地吃了饭,只有彼此。我依着微博中的套路给你加青菜,把你碗中的肉夹走,你愣了一下,然后吃掉青菜,我咬着嘴唇,无比害怕你甩手就走,却想到“自作孽不可活”,又自顾自的笑了。我们散步的时候,你把我护在里边,我要求拍几张你牵我手的背影照。软磨硬泡后,你同意了,后来那些照片都成为了我的屏保。


在最后要分离的时候,你突然说“你手这么冷要不要给你暖手?”我很惊喜的说好,然后你把我的手握紧了。那一刻,我所有的思绪,都雀跃得想和你双宿双飞。


人就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有一点点温暖,就忘记了她刚对我手牵手一起走路的想法的委婉拒绝。


我们分别以后,我曾问过她,到底喜欢不喜欢女生,她模棱两可,只对我说给不了女生未来。


她想要的,我给不了,我想要的,她给不了,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冲动种下的因,最后结了些歪瓜裂枣,却仍天真地认为彼此都无可替代。


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女生了,喜欢上女生真的很累很累,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我口中你的不好,通通都不作数。



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王家卫《春光乍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