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潘先生

整理：实习馆员小刘

排版：馆员Carfield

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

人们都说，一见钟情钟的是脸，是见色起意。可偏偏，我也落入了这俗套中。

★★

2012年，高中毕业那年暑假，被逝去的青春时光裹挟着长大成人的那一年，总逃不过遇见。

于是，我们在老家驾校相逢，她一脸素净，被日光烘烤的黢黑。

可是，就是那天，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她月亮般的笑眼，从那以后心里便多了一弯明月，那一刻脑海里已经跟她过完了一生。

寒来暑往，时间一晃，我自己也不敢置信，竟已过了五年。

这五年，我们都过着各自的生活，趟着各自感情的浑水，却也知道对方过着怎样的生活。

她比我大18个月，她跟我说她想留在南方。校园欺凌是没有原因的，我们都曾忍受过这种不堪，而她更甚。所以她讨厌那座北方的城，厌恶那里的人，就连空气，都觉得污浊。

而后我们逃离那座城市，她在北京念书，而我在南京。一个南一个北，你看，注定了我们不会有尽人意的结局，连城市的方向都反着掰扯。

再后来她毕业了，回了北方那座城读研。我们都长大了，心知肚明，连谈恋爱都要权衡利弊了。听说那个男孩很厉害，妈妈的名字都能在网路上挂得住名号，也许诺了她数不清的美好和未来。

家里也抛出了各种诱惑哄我回去，包括车啊，房啊，旺铺租金啊，可以说相当滋润。可我没有，我深怕我也成为她厌恶了的那一部分。我还仍然相信，她说了她想留在南方。

第二次再见面是五年后的寒假了，她在那年经历了很多事情。许是学业不顺、感情失意、工作受挫，各种压力接踵而至，她不知道怎样开口表达委屈，作为一个要担起生活的大人她也不知道该向谁诉说。后来，她形容，那个见到我的时刻，她险些嚎啕大哭。怪不得，我见得到的是她红着眼眶的语无伦次。

那次以后，我们之间那一些暗生的情愫好像开始滋长。虽然我知道于她来说这大概不过是“吊桥效应”吧，碰巧这桥上是我而已。

过了几天，她给我发微信。她说在咖啡馆查资料，江豚只剩下千余头了，应该好好保护，好好珍惜。我说：“潘先生全世界只有一个，也应该好好珍惜。”

过了一会，她给我发了一张图片，图片里是馆里的留言便签，便签下面压着一本厚厚的书。

书上写着：“你刚才梦见了什么？”，

便签上是她写的未干的字迹：“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潘先生。”

我打趣道：“你看，你写的字和书上内容正好能连起来。”

-你刚才梦见了什么？

-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潘先生。

是啊，我多想走遍那座城市的咖啡馆，去追循那张便签的踪迹，而不是只有那一张图片。

★★★

暧昧不止滋长，它开始扩大侵蚀。那时，她有个考试，我说，

“我有个buff加成，我的女朋友任何考试都会增加通过率。为了你能顺利通过考试，我们在一起呀？等你考完，我们就分手，给你加个buff。”

“好。”

考试顺利结束。

我说：“我们分手吧？”

“不好。”

于是，我们开始相爱。

当我们相爱的时候，

我们是世人最好的朋友，

我们是世人最差的情人，

我们彼此相爱，就是为民除害。

她说，虽然她本性难改，但她愿意暂时放下那野心和宏图，暂时平息自己的执拗与不甘，她愿意去尝试去看人生还存在的其他可能。

她说，“别怕这一切美好都消失，我们先让他存在。”

她是法学硕士，我是本科学渣。就算我们太了解对方深知这以后太难得，可是我仍在卑微地用力去爱她。

我们在一起时是26号，我便每个月这个时候都送她花。

或一大束、或只有一支、或娇艳的鲜花、或能永存的干花、再或者是一个普通的盆栽，我想一直送下去，直到我们分开的那一天，或者是我老得走不动路的那天。

若是前者，分手以后她该会骄傲，

“我曾经有个男朋友，每个月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天都会送我花。”

若是后者，花店老板也许会说，

“看那个老头，每个月26号都会送她妻子花，已经五十年了。”

最容易快乐的事情就是得到回应的爱了。和五年前的那个夏天相似，她选择来宁实习。

这个季节呀，是第一口的冰可乐、是花露水的甜腻、是烧烤摊的烟熏火燎、是我第一次见她时眼里的光和没来由几秒的出神。

反正夏天来了，她也来了。

她讲着一则小故事裹着夏日清凉的晚风徐徐入心头：

“我有个小小的爱人，我和他有一个小小的家。

他柔软又温暖，有深深的酒窝，每天炒的一手好菜，每天逗我开心。

我有了我的第一份工作，每天下班去拥挤的地铁站找我的小爱人。

我们一起苦恼着晚上吃什么，在超市转两圈然后提着菜上楼。

这里的夏天闷热，他怕我热，自己在厨房炒菜，让我在吹着空调的卧室休息。

我们几乎能在任何事情上找到莫名其妙的笑点。回溯那些过往，没有哪个人能像他一样让我开心了。

我曾想，和他有一间房，一只猫，就这样生活下去。等我们老了，有一个小院子，一起种菜种花。

我想和他经历生活里所有琐碎的细节。就是那些我曾经从来都不会觉得幸福，只会觉得麻烦的小事。

“他是我贪恋的舒服。”

我也想要做她一直的小爱人，我也想要做她一直的贪恋。可后来可能是柴米油盐的繁琐，可能是挤压的零碎争吵，又或者是她一直一直瞒你瞒我。

★★★★

同年11月，她最难忘的初恋来南京，她看到他的朋友圈后埋怨他，为什么不来找她玩，男生说以为她在杭州，而且马上就回去了。我看她失落了一阵，低头摆弄手机发了个朋友圈，分享了一首歌。我去刷新，只拉到一片空白，原来是只对他可见啊。那天天蝎毒舌的我口不择言，话都冲上了头顶，第一次讲分手。而她，只觉得我在耍小孩子脾气。

平淡日子下不了了之，我也不再渴望爱情是一场盛宴，不过是想要寻常的晚饭。

我妈说我：“你就不能装装傻啊，有些事你不能装糊涂吗？”我怎肯做个睁着眼睛的瞎子呢？

我们之间的信任逐渐如履薄冰。2018年伊始，她去杭州玩，先是跟我讲一个人。后来被我探知，她承认是一个要好的学弟一起去。再然后她解释自己住的宾馆，学弟去寄居朋友家。可能怪我太聪明了，也可能是她自己隐瞒的不够漂亮。两个人住了同一间房，标间，两张床。

我知道她是怕我吃醋耍脾气，我也知道他们没有发生什么，她也回来了。那天早晨，我把玩着手机，看着忽明忽暗的屏幕，仿佛在揶揄自己。索性打开了微信，“我们分手吧。”没有发送，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

我就说我们太熟悉彼此，过于了解，是最差的情人，借来的这片刻欢愉也终于到了该归还的时候。当天晚上，她发来信息，

“我们分手吧。”

“好。”

而后，她走了，如她所愿，去了向往的魔都。她走后也没放过她的小爱人，她说，“后来啊，我亲手把他弄丢了。”

我生来就是这样不知足，我知道那只是我想象的人生，却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其实我的心没有定下来。

我总觉得自己还年轻，还能再往高处走走，不能太过安稳，这种感觉令我不安。

后来我走了，到了更大的城市。拥挤的繁华确实让我的心里有些许满足，但我知道，不会有人拉着我的手下班了，更不会有人从小小的厨房里端出来我爱吃的菜，热的一身是汗了。

其实我已经不敢再回想了，不管想多少次都是心疼。

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还是庆幸和他有过一个家。

我也是，好好生活吧，感谢她陪我走过这一段人生的路。

★★★★★

故事的结尾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过去了一年，我在上班的路上，听着网易云的每日推荐，突然播到一首歌，觉得刺耳，便想切掉，不经意间瞥到了歌名《昨晚梦见你》，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微信，发了一条朋友圈：

“你刚才梦见了什么？”

在路上这首歌单曲循环了几遍之后，竟觉得有些好听。

到了公司后打开手机，朋友圈躺着一条新回复：

“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潘先生。”